李巨怀长篇小说《 书房沟 》连载（41）帖礼志和王芸两个青梅竹马的孩子在一块儿，那可是实实在在地剜了王大善人的心尖尖
发布时间：2023-07-29 11:57:43
来源：文化艺术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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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沟》是李巨怀先生2003年至2012年历时十年创作的现实主义长篇小说，2012年1月太白文艺出版社出版。小说描绘了1939年至1949年关中西部渭河边“书房沟”发生的天翻地覆风起云涌的历史变迁。作者在《后记》中说：“《书房沟》所描述的是关中西府一个山沟里两个家族的悲欢离合，有富荫百姓、名震关中道的王姓人家；有元朝皇族后裔隐姓埋名，伺机东山再起的帖姓人家；两个家族虽同处一条沟，同饮一溪水，但却争名分，抢祠堂，夺水眼，为了争坐沟内头一把交椅，抢第一炷香头，极尽人性之能事，但在中华民族最大的劫难——抗日救国上却出奇的一致，捐钱捐枪，争赴前线，表现出难得的民族气节。”
著名作家高建群先生为本书题词：“一本《书房沟》，半部宝鸡史”。
文
王大善人心神不定、寝食难安的时候，帖家孝却是心里悬了许久的石头终于落地了。帖礼志在离家半年后终于有了音信，看来，孩子干的是正经八百的事情。他当着众人面那一拐杖是打给王大善人看的。没有他一次次的冷酷表演，就没有他们老帖家在书房沟的一天天安宁。帖礼志和王芸两个青梅竹马的孩子在一块儿，那可是实实在在地剜了王大善人的心尖尖，再加之王家堡整修加固，在他的沉默不语暗示下，帖家堡顺从王大善人意思交了捐款的可是寥若晨星没有几个。王大善人可是和他憋着劲儿，再加上这两个孩子回田家坡募捐，他把他家的宝贝老红木古琴卖了给孩子们捐款，耳听八方的王大善人能不知晓吗？虽说王大善人在和大老鸦贾乡长明争暗斗中处于守势，可一旦时运扭转，腾出手来能不给他下狠手才怪哩。 帖家孝深知自己处境的不易和艰难。帖礼志是他帖家这支唯一的血脉，养儿防老是千古不变的持家法则。自打孩子在县完小上完学，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的背影渐行渐远，自己却一点儿法子都没有。现在是国共两党合在一起打日本，还没有撕破脸，可两党已经斗争了几十年，孩子一旦把握不好把自己的方向弄错了，对他老帖家而言可是要灭九族的大祸呀。 帖礼志走哪条路虽说是孩子自己的事情，但他这做父亲的不能有失身份，当王绅老先生叫他一块儿给孩子捐款支持抗日的时候，他当初是想和家里人把帖礼志绑回来的，可一想到孩子回到书房沟会遇上种种不测，他心怯了。书房沟最大的学问家王绅都能把两个厂子几个月的全部收入毅然决然地捐献出来，他揣摩着孩子干的事情绝不是小事情，但当得知王老先生一下子捐五百块大洋的时候，他是真的全家凑不到五十块大洋的，实在没辙，他才想到把心爱的古琴卖了。那把古琴在他心中是除了帖老元帅祖坟以外，老帖家唯一的显现皇族气息的宝贝疙瘩，也是他修身养性时最好的精神寄托。 每当夜幕降临，一曲《良宵引》那可是他多年如一日的功课。那含蓄深沉、古朴典雅的浑厚质朴之声是其他任何乐器包括他后来精心制作的仿古琴不可相提并论的。虽说他那张古琴只有十三根弦，那可是一弦几音，随着他手中移动弦码的拨动，音域渐宽，声音渐大，而且音质优美，悠扬悦耳。可现在，虽说手里还有三四张后仿的古琴，家传几百年的韵律谱依然散发着幽幽暗香，可是后仿的古琴弹出来的声音在他听来却是十足的噪声。 在孩子和至爱之间，他选择了孩子。当他置身琴房，一个人枯坐的时候，却是万般烦躁和揪心，仿佛大病初愈，重新涅槃投胎了一次，天天心里空荡荡的。他甚至连再踏进琴房的勇气都没有了，但却身不由己地在吃完晚饭后天天鬼使神差般向琴房走去。每每进去，把琴房里环视一遍，一声长叹后，就像有人往外推似的赶紧出来。有几次，气得自己在琴房狠狠地直跺脚。 “那可是在和平年月值两千块大洋的好东西呀！” 帖王氏在帖家大火之后彻头彻尾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上炕一把剪子，下炕一把铲子”，渐渐地成了她生活的主旋律。如果说当初因为年少嫁进帖家更多的是冲着帖家的钱财名望的话，她现在已经对钱财没有一丁点儿热情了，那么大的一个帖家，一把火之后她有什么想不开呢？ 孩子、丈夫现在是她全部的寄托，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围绕这个核心努力的。初一、十五去龙泉寺上香向神灵们祈祷，满心都是礼志在外平安、丈夫在家健康。在村子里，她像蜘蛛织网一样勤恳，也是想叫丈夫孩子有个更宽松的生存环境。 帖家虽说这一年没有以前如日中天的权势了，但声望却比大火之前好了许多。老帖家在民国十八年（1929年）搭棚放舍饭三个月，十里八乡的饥民每天在帖家支起的八口大铁锅前排起了十几里地的长蛇队，那个密实劲儿针都插不进去，许多饥民没有排到跟前就踉踉跄跄一下子倒地毙命了。 那时的帖王氏虽说天天心痛着给蜂拥而至的饥民打着稀饭，但却没有从心底里体会到乡情的淳厚。但在他们帖家堡大火后，十里八乡的穷苦农民们反而对他们帖家平添了几许同情和尊敬。原来，她出门金丝轿未到，就有人用各种目光剜着她；现在，她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主动上前和她打招呼。有次她去田家坡跟集，买了二斤锅盔，她给卖锅盔的老汉钱，老汉却死活不要，嘴里还不停地表达着谢意：“老帖家的，要不是您民国十八年给我的那勺稀饭，我还能活到今天？”帖王氏那个感动呀，是她嫁进书房沟二十年来都未曾有过的。（未完待续）
本文选自2023年7月28日《文化艺术报》
责 编 | 王越美
审 核 | 吴汉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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